“不错不错。”
阿娜斯塔西亚一甩头，黄金发丝流畅的飘到了一侧，现在她的脸上一副更加神清气爽的样子。
“喂，艾德你不要摆出一副难看的表情嘛，你们明明打的很精彩哦。”
“没办法呀！胃痛……”
“这样啊…那需要马上送医吗？可以给你算工伤，百分百报销医药费。”
她绝对是笑了吧，最邪恶的那种。
“不必了会长……一旦去了索兰姐的医院我肯定也要躺着出来。”
把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是一种罪，但王者却对此拥有豁免权。
当艾德回身注意森川夏奈时，却发现少女只是慢慢的捡回了自己的双刀，美丽的紫色眸子中除了一点点的愤恨和哀伤，只是满含着困惑。
“抱歉，森川……”
“没关系的…”
在艾德的耳中，少女的这句话像是模糊不清的呢喃一样，于是他做出了某种决定。
“你的刀交给我好吗？一小会儿就可以。”
“你想干什么？”少女拧着眉头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当然是赔给你。”艾德向她伸出了手，“那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森川夏奈轻轻阖上双眼，之后以不再带有困惑的平静表情，将两把刀的残骸双手奉上。
“不要搞得像投降一样，明明你才是胜者啊。”
配合少女郑重的接过两截太刀和伤痕累累的肋差，艾德捧在了两手之上。
明明两年多前艾德曾决定不再 “制造”这种东西，埃格伯特学院这个地方却让他屡屡打破了规矩，该说是这个地方的人足够奇怪呢，还是自己也多多少少有了某些变化呢？
在森川夏奈讶异的目光中，双刀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肋差上的裂纹和缺口迅速消失着，两截太刀的断口则像磁石一般相互吸引。
“森川，现在把手放在刀上面，要是能摘掉手套的话再好不过了。”
“哎？…我知道了。”
正紧盯着几乎完全复原的双刀的森川夏奈虽然一瞬间有些疑虑，但马上就照做了。不过她还是没有摘下手套，而是直接用双手按住了刀身。
难道有什么隐衷吗？虽然艾德依然疑惑，但是“仪式”已经完成了，依然是刚刚好十秒钟。
“用用看吧。”他将修复完毕的双刀递回给森川夏奈，“应该不会再轻易坏掉了。”
接过刀的森川夏奈没有其它的反应，就算隔着手套，她似乎也仍能感觉到从中发出的某种生命的颤动——当然不是源于刀本身，而是残留在上面的某个人的体温。
之后她轻轻抱住一对刀，那双美丽的绛紫色的瞳孔中露出像见到死里逃生的家人一般的欣慰神色。
这对被她自己用来斩杀过无数次的凶器，有多久没有沾上过活人的温度了呢？
“竟然是‘真·灵具化’啊。”阿娜斯塔西亚依然浅笑着，好像一切都已在她意料之中。
真·灵具化——在艾德进行“灵具化”的十秒之中，如果这件器具被另外一人触碰的话，这件灵具的效果持续时间会变成永久。
如果触碰的人是一名灵能者的话，它就会变成拥有更奇特的异能，并且仅属于这名灵能者的永久性灵具。
如果是属于森川夏奈这种强大的高阶灵能者的话？这对刀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无论艾德还是夏奈自己，都不得而知，不过以后肯定会有答案的吧。
“艾德，记得半年前你对我说过你并不想制造永久的灵具。”阿娜斯塔西亚的碧眼闪烁了下，声音也变得低沉，“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原因，不过只要让雷蒙德稍稍调查下就清楚了——你和那个两年半前突然出现的‘卡洛斯佣兵团’的关系。”
大概只有一秒钟吧，森川夏奈察觉，听到这个名字的艾德短暂的呼吸暂停。
“虽然只是一个十几个人的小团体，却拥有端掉废土那些拥有几万部队的大军阀的实力。更夸张的是，去年他们竟然还受人雇佣血洗了蓝二十二区的首府，杀掉了我的一个远亲。”
会长似乎是在用相当轻松的表情说着很可怕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他们是个灵能者组成的集团，但年纪却不太对，那个佣兵团大部分成员年纪都在二十岁以上。后来收集到的资料则显示，那些人携带着拥有神奇力量的武器，直到半年前你出现我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还用说吗，当然是某人造出来的一堆灵具……
“也罢，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事瞒不过会长。”虽然语调如常，但艾德自己的脸显得并不怎么自然，“三年前我曾跟那些人住在一起，那个时候我送了他们不少礼物。”
“关于这点你不用多想。”副会长赛特的语言依然稳重而有力，“我们也了解到，艾德你自从两年半前就没跟卡洛斯佣兵团再有过联系。”
“我明白的，他们的事我总有一天会亲自做个了结。＂艾德笑着缓缓摇了摇头，“我改造这对刀，除了是要赔偿森川之外，我也想要报答一下会长的信任。”
“怎么说啊？”阿娜斯塔西亚明明就是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
“会长你让森川跟我交手，还主动提醒我她的能力，这就是对我的一种相信和认可吧。”
“也对喔！这样一来，要是哪天我想让森川神不知鬼不觉的去把你砍了，就未必能100％成功了。失误、失误啊！”
这不是玩笑，双方都明白的——因为“灵具化”能力的价值和危险性。
“那我就先谢过不杀之恩了……”
“嘛嘛，你的事就先放一边好了。森川！”
“是。”
“这次的翘班就先在我这里记下，要是下次再出什么情况的话，你就要有点心理准备了。”
怎么回事啊……艾德感觉会长在说“心理准备”四个字的时候不仅刻意加重了语气，还朝自己这边瞄了一眼。
“另外，森川你在我手下也有些年头了吧。一直以来你都是那个样子，不论什么样的任务都想尽法子一个人完成。”阿娜斯塔西亚少有的露出和善的微笑，“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不过艾德的本事这次你也见识到了。虽然他这个人经常有些不靠谱的地方，不过我认为至少在工作上，你们应该还是有些契合度的。”
经过这次的交手，虽然与森川还算不上是维洛那种“朋友”的关系，但是也至少是以后可能一同战斗的“同伴”了吧。
少女转过身面对着艾德。
“请多指教，耶洛因。”
声音清晰、礼仪周全——可就是表情怎么还是这么勉强啊？
“我们是同学而已，不需要鞠躬的吧？还有叫我名字就可以……”
这时，艾德自己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的手指在夏奈脸颊上不着痕迹地划过，深入她脑后的黑发里。
“恩？”森川夏奈好像感到了一种惊恐的措手不及。
“请多指教了。”艾德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你是在哄小孩吗？” 森川夏奈猛地直起身来，失态的用上了迄今以来的最大音量。
“啊…呃……抱歉，我只会哄小孩……”
对哦——完全是条件反射……因为以前似乎也有过这种事，那么自己曾经这样对待过谁呢？虽然也差不多是十来岁的年纪，却不是现在的妹妹凯特！那就只有三年前了的“她”了吧……
“你…！！”
七分惊讶，两分不解，外加一分无奈——森川竟然也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啊。
但在以极小的幅度叹了口气之后，她又恢复了平时的那副样子。
“哈哈哈哈……”会长罕有的开怀大笑了起来，“很不错，这次的事件我也很看好你们，加油干吧。不过，地板、墙面还有消防喷头的维修费要从你们的薪水里扣哦，而且是双倍。”
“会长……”
“会长……”
“姐姐大人……”
“阿娜……”
“（正宗铁公鸡啊……）”艾德如是腹诽道，“会长，总之我要先告辞了！”
告辞——然后赶紧去厕所！刚刚的胃痛完全没有减轻，已经受不了啊……森川那个家伙…这种一发催吐的手刀是怎么练出来的？
还好强大的消化能力已经把今早吃下去的内容物处理的丁点不剩，艾德仅仅是对着盥洗池干呕了大概一刻钟，就拖着仍在痉挛的胃袋来到了电梯前。
在这期间他衣服上的切口已经复原完毕，不过这一折腾武器损耗了不少——甩棍一根、匕首两把和飞刀若干。
咦？她，还在啊……
“在等电梯吗？森川。”
“等你。”
回答得好快好果断……艾德也不期待有什么其它的表示，明明只要能有点表情变化就可爱多了啊。
“那个夏奈小姐？虽然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难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平缓的语调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
“……”
直到电梯提示音响起都沉闷之极，真的变成只是在等电梯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同行，但不知是有意无意，从电梯到大厅，森川和艾德都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怎么了…老是在看我。”
“伤不要紧吧？艾德。”
快走到新都厅大门时，森川夏奈少见的主动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感情，却让人有种很想回应的感觉，接着她似乎放缓了脚步。
“没问题的，还好你有手下留情。”艾德按着自己的胃回答，稍稍调整了一下了步伐之后，从口袋中取出一样白色的东西递给夏奈，“这个口罩，是你天上午你忘记的吧。”
“谢谢。”森川夏奈停下脚步，十分郑重的接了过来，还无意识的在手中握了握。
运气很好嘛，经过那样一场恶斗这个东西没有被刀剑撕裂，也没有沾上污垢，保持着洁净的纯白。
“还是干净的啊。”
在走出大门的一刻，艾德突然把目光向上移——那里本该是天空的方向。
午后米斯特之海的雾况是最低等级Ｄ，已经可以模糊的看到太阳的轮廓了——然而这最后一层无形的隔断却永远不会被撕裂，反而让艾德觉得格外的压抑。
特别是刚才又恰巧提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呐，森川，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
“为什么明明来了，却没进来开会呢？”
艾德明明已经感觉得到，这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果然，森川夏奈伫立在原地，静静的盯着他。
“难道……是因为某些会议内容吗？”
少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迅速别到一旁，甚至连喉咙都有些颤抖。
显然艾德的话已经触碰到了某个禁忌——不是出于恶意，当然更不可能是善意，仅仅是本性使然。
“我回去了，再见。”
她跑开了，而且脚步还在更加加快。艾德渐渐地被甩在了后面，直到看着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雾海里。
这个结果，算是比预想的好一点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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